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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接住捧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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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登的人生理想是和我一樣當個模特,所以不管她選了什麽樣的禮服,穿起來都一定很好看,”在鏡子前試穿西裝的黃毛模特一邊說著一邊專註於系好脖子上的領結,並且似乎對自己的形象無比滿意,“話說到底為什麽我不能陪她一起去選禮服啊,我對自己的審美明明很自信。”

“但我從灰崎那裏聽來的版本是,她的人生理想是當內衣模特,”我瞥到奎因先生好像正在同婚禮策劃人打電話,似乎是他們本打算鋪在紅地毯上的花瓣在準備過程中出了些小差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黃瀨,“也許就像婚禮前新郎不能看到新娘穿婚紗模樣的傳統一樣,伴郎也不能看到伴娘的禮服扮相?”

“竟然有這種說法!是什麽美利堅迷信嗎?”

“白癡。”

不得不承認黃瀨身穿西裝的模樣委實養眼,難怪姑娘們都喜歡他。但對於海登身穿禮服裙甚至妝容得體的樣子,我多少同他一樣好奇。平心而論她長相不算甜美可人,可至少五官端正,笑起來很有感染力。當然這都是基於我們對她習以為常的日常打扮的評價,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構想出她馬丁靴配牛仔褲的樣貌,或是基於她國中時的校服形象勉強可以猜出她會怎樣把女生校服也同樣穿出男孩子氣的扮相,但我至今難以想象她穿顏色亮麗的禮服,把自己打扮成撒多了糖霜的杯子蛋糕般的甜心模樣。

“艾莉諾喜歡的是香檳玫瑰,但他們卻預定成了紅玫瑰。不知道時間是否足夠讓他們把這糾正過來,如果不行的話,我只能祈禱他們不會拿廁所裏的幹花花瓣來充數了。”打完電話的奎因先生帶著頗顯遺憾的表情走過來,大概是顧及到我和黃瀨,他講的是仍舊不算很流利的日語。

“那會是個很盛大的婚禮嗎?”

“不,事實上,我們只邀請了最親密的一些親戚朋友,人不會太多。你們也不必擔心在這裏會水土不服,受邀的都是些很友好的人。”

難得向來八面玲瓏的金發模特表現出了些猶豫:“那讓我來當伴郎會不會……不太合適?我是說我並不是……”

“確切地來說是男儐相,首席伴郎會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你單身,而且我聽海登說你是個模特兒,所以我相信你在重要場合不會出錯,”他作為有著一個正處於令人頭疼時期的女兒的父親,模樣看上去算得上挺年輕,至少不會是成天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的表情,“再說,我一直以為她的男朋友會是那種個性糟糕、不守規矩、成天招惹麻煩的類型,你可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剛想吐槽說她前一位嚴格來說算不上男友的前男友的的確確就是那種類型,我便被黃瀨一把捂住了嘴。

“老實說剛送她去日本的時候我一直很擔心,雖說她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向來很強,但她總是這樣,即便碰上天大的事也從不對我們說,我甚至寧可她不那麽讓人省心。幸好她在那裏遇到的都是些很好的人,我很感謝你在她孤立無助的時候照顧她。”

黃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其實很多時候,好像都是她在照顧我啊。

“看在她現在看上去很開心的份上,我就不問你‘怎麽有臉這樣對我說’了。”幾乎是當奎因先生半開玩笑地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們兩個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從黃瀨目瞪口呆驚喜十分的表情看來,應該是收到了什麽好消息。

“我從沒想到過小海登竟然會很適合馬卡龍色系的衣服。”

他說著把手機屏幕斜過來,我看到上面顯示著張照片,畫面裏的混血姑娘身穿一件糖粉色單肩花苞裙,裙子上有一排花朵樣的設計,黑色的寬腰帶讓顏色顯得不那麽單一。偏向男式的短發本該讓她的形象看上去有些古怪,但好在她在腦袋一側戴上了個牡丹花形狀的發飾,那很好地柔和了她的造型。拍照的應該是這次婚禮的準新娘,因為照片裏拍出了她塗著指甲油的左手,拎著雙尖頭小高跟示意海登把她那有些毀氣氛的馬丁靴換下來。而另一邊,奎因先生收到來自未婚妻的訊息似乎也是同樣的內容。

眼下海登這個打扮太具有顛覆性,並且與之前她拍攝微電影時不同,這是現實而非劇目,我幾乎要忘記她原本的長相。印象裏她並不怎麽符合常規審美,仿佛廢墟墻上色彩艷麗但又帶點頹勢的塗鴉,斑駁、帶著裂縫。倘若她是個模特,時尚評論家大概會形容她有種高大、粗野、張牙舞爪的美麗,當然那並非貶義,至少不全是。

“我就說了嘛,她這個樣子比和我合作過的所有模特兒都還要好看。”模特君的語氣顯得有些自豪,簡直如同這全部都是他的功勞。

“我覺得你現在看上去就像那些因為以貌取人而把你當做白馬王子的女生們一樣膚淺。”我並非伴郎團的一員,但要參加婚禮仍舊得穿西裝,我不太喜歡那種面料,有種一不留神袖縫就會斷線的感覺。

“不以貌取人才更膚淺,”他反駁道,並且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而補充,“唔……這好像是喬治·奧威爾說的。”

“但我覺得那更像是蕭伯納會說的。”

“實際上,是王爾德說的,”給未婚妻回完短信的奎因先生突然插嘴了一句,我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才疏學淺,尤其是當這位先生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時,“抱歉,我只是不小心聽到,你們可別在意。”

……

“現在才晚上七點,他們竟然說番茄醬用完了,一個賣薯條的快餐店怎麽可以沒有番茄醬!”海登面對著一盤配菜薯條邊沒有紅色醬汁,卻而代之搭配著一小碟綠色醬料的漢堡大驚小怪,語氣和打開快餐面包裝卻發現沒有醬料包,或是買了利樂包飲料卻意識到上面的吸管不翼而飛如出一轍。

“至少他們給了你牛油果醬來代替啊,”她身旁的黃瀨倒是顯得心情特別好,“實在不行,我的芝士醬可以給你嘛。”

“牛油果醬是墨西哥人用來配玉米片吃的,那些服務員的腦袋裏一定是進了玉米卷餅,”上午還看上去心情愉快的女孩子此刻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甚至少見地有點無理取鬧,“不敢相信,我是艾莉諾的首席伴娘,但她竟然不帶我去她的單身派對。”

“她們會去哪兒?酒吧?”

“對,酒吧。或者——可能性不太大——一路開車到新澤西,去大西洋城……”

“對於她沒帶上你我真是一點都不感到奇怪,未成年人。”

她像是沒聽到我的話,繼續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再要不然就是脫吅衣吅舞俱吅樂吅部,你知道的,就像電影裏一樣。”

金發模特有些好奇並且不著重點地追問:“像是魔力麥克裏那樣嗎?”

“對,就像魔力麥克裏那樣,但現實裏不是到處都能看到錢寧·塔圖姆和亞歷克斯·帕蒂弗。”

“天哪,難道小海登覺得他們都比我帥嗎?”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

重點是他們都不是臺下女士們的男朋友。我打斷她的話,阻止對話往更糟糕的方向進行:“只要灌得夠多,以及當事人臉皮夠厚,誰都會上臺跳舞的,任何舞種的基本動作都只有幾個。”

“籃球的基本動作也‘只有幾個’,外行。但有個加拿大女人靠跳脫衣舞拿到了美國的技術移民!”她伸著脖子,隔著桌子對我齜牙咧嘴地說。

“小海登,你好像不太高興……是白天去買禮服的時候出了什麽差錯嗎?”

經她男朋友的好心詢問,她才重新在座位上坐好,表情有些窩心,明顯是知道自己的確有那麽一些不可理喻:“不,禮服很美,高跟鞋很美,首飾也很美,而且你和斯蒂文都說我看上去很美……我不知道,也許是我第一次要參加一場婚禮,我實在太激動了。”

簡直讓人無法理解:“要結婚的那個又不是你。”

“我知道,但不是每個女生在第一次參加最親近的人的婚禮時都會感動到哭出來的嗎?”

黃瀨感同身受地發表了真知灼見:“我大姐的婚禮上,我媽和二姐都哭得用完了一整包餐巾紙。”

“我只是覺得,這場婚禮會讓我真真切切地覺得,無論過去的事情有多麽糟糕,一切都還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生活、婚姻、人際關系……愛情。”

她語氣變得有些夢幻,我不忍心潑冷水告訴她,她此刻看上去仿佛就像做著粉紅公主夢的無知少女。但她身旁的金發模特兒意外地深沈起來,甚至沒註意到手中的薯條斷在了芝士醬裏:“生活會重新好起來,但總覺得……有些東西總會和先前不太一樣,就像愛情終究不會再是最初的那段愛情。”

“那是因為真愛分為兩種,一種是責任、付出和擔當,另一種是沖動和最初以及最堅定的夢想。你不能評價孰是孰非,因為它們都是真心實意的。”

“事實上還有第三種哦,它不僅是責任和擔當,也是最初最深切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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